第三十三回:剑诀合一魑魅惊(2)原创插画,未经作者授权允许不得使用

见大家皆面露惊疑之色,蒹葭接着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根除魔王印记的办法,那就是由我舍弃灵身,化为‘白露霜华’深入秋水剑灵体内驱除血毒。”

崔绍和小柔一听双双跳起。小柔急道:“那怎么行?舍弃灵身,代价实在太大了。”崔绍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跟着说:“我看还是这样,我和秋水剑灵先合体,然后想办法再去净琉璃世界请日曜菩萨用他的什么掌法打我一顿。这次我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专心挨打,肯定能把魔王印记彻底消除!”

蒹葭微笑着走到狐后跟前,诚恳道:“狐后大人,蒙你不弃,一直认我这个妹妹。其实我的年龄远大于你,可是我心志不坚,涉世不深,要是没有你的时时开导好教诲,早就误入歧途。我的心意,只有你懂,姐姐你说我的做法对不对?”

狐后眼中流泪道:“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意。之所以没用这个办法,没有人怪你,谁也不能怪你!试问生于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成全他人?”

蒹葭摇了摇头,转身看着小柔,道:“小柔姑娘,你觉得呢?”

小柔痴痴道:“师叔,我要是你,恐怕也下不了这个决心。我猜你原来的想法,一定是希望竭尽医术,压制秋水剑灵身上的血毒,永远陪伴在他的身旁。”

蒹葭抓住小柔的双手,道:“我爱秋郎的心,和你爱崔绍的心一样。原来我一直不愿面对的,是假若牺牲了自己救活所爱之人,就要失去和他长相厮守的缘分。这样的执念变成了毒药,遮盖了我的双眼,掩盖了我的本性,让我不停地逃避,甚至自己欺骗自己。后来,在晦明城,我看到你和崔绍面对魔族军队,抢着牺牲自己保全对方,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会死,爱不会死,只有没有索取的爱,才是解开所有心魔和执念的良药。秋郎已经入魔,现在只是行尸走肉,我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重获新生,也能让我永远住进他的心里,不再四处流浪。小柔姑娘,请你拿好这个药瓶。”说完,蒹葭将一只小小的羊脂玉净瓶放在小柔手中,笑道:“过一会,请你将瓶中的‘白露霜华’倒在秋水剑上,一切都拜托你了。小柔,不要忘记,秋水剑一体两映,永远承载着我们的爱,这一世的恩情,让我用下一辈子来还。”

狐后轻轻惊呼了一声,就见蒹葭的身体被白色的光芒包围,渐渐变成了无数飞舞的芦苇花,她冲着大家一一行礼,微笑的脸上挂满了喜悦的泪花,当所有的芦苇花被收入净瓶,蒹葭虚无的形体化为一滴泪水,掉落在秋水剑的剑刃上,泪水研开,变成镌刻在剑身上一枝小小的芦苇花纹。

秋水剑猛然抖动起来,剑刃上泛起暗红色的光芒。狐后叫道:“蚩尤血痕已现,小柔,快用‘白露霜华’!不要辜负了蒹葭的一番苦心。”小柔将净瓶托起的双手微微颤抖,崔绍急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小心地将瓶中的仙露倒在剑刃上,在白露霜华的冲刷下,秋水剑身上所有黑色血痕被一一净化,整把宝剑焕然一新,重新迸射出夺目的光芒。

秋水剑从供桌上立起,慢慢地飞到崔绍面前。冥冥中,崔绍眼前似乎出现了秋水剑灵的形象,向着他微微颔首。白羽在一旁提醒道:“大家让开,崔大哥要和秋水剑合体了。”大家闻言,刚刚退开不到五尺开外,就见秋水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变成无数把光剑,开始围着崔绍急速旋转。崔绍双目微阖,抽出天龙剑,两臂晃动,双龙罡气灌注剑身,蓦然间崔绍仰天长啸,将天龙剑遥指天际,围绕在他身边的光剑,幻化成无穷剑气,瞬间聚拢在他身上,变成一个巨大的剑环,然后万剑归宗,消失在他胸前。

崔绍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将天龙剑轻轻抖动,只见一道剑芒从剑身上激射而出,崔绍只微微骈指,那道剑芒已经随着他手指的导引,连续挑灭了大殿上十只蜡烛的焰心,然后快似闪电般地重新隐入天龙剑的剑身。

瞄国女王咂舌道:“乖乖,没想到两映合体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崔绍,恭喜你,这下子我可不是你这个两界通人的对手了。”

狐后大喜,双手挽住狐尊的手臂道:“你看!绍儿成功了!有这样的少年英雄,你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说到这里,狐后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正想放手,一双手却被狐尊的另一只手握住,狐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屏儿,你不知道,神州五百载,青丘五千年,我等这一天,等了快五千年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觉得自己有点老了,是该隐退,让孩子们挑大梁了。”

崔绍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师公,你同意让我去战蚩尤了?”狐尊微笑道:“不是你一个人去,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爷俩一起去会会这位老朋友。”说完,狐尊斜了狐后一眼,戏谑道:“怎么样老太婆,这下子你不怕我这条老命会丢在天书通道里了吧!”

狐后推了他后背一把,嗔道:“说你胖你就喘!告诉你,绍儿已经是我镜花司的女婿了,交给你,要全尾全须的给我带回来,蹭破一点儿油皮,就是小柔丫头不怪罪你,我也和你没完!”崔绍一听心中得意,涎着脸凑过来道:“师父放心,镜花司的女婿一定不会给您丢脸!”小柔羞红了脸,在崔绍后背上连捶几拳,大家心情放松下来,一起露出了笑脸。

狐尊和崔绍两代战神,都是纯莲之身,爷俩联手足以睥睨天下群雄。狐后不再阻拦,而是和小柔一起分别为狐尊和崔绍整理着装,检查兵器、法宝。狐尊启动天书阴映,在供奉九位昊天界正道祖师的灵牌前,瞬息间出现一道宽大的灵门,灵门中隐隐显出晶莹透亮的玉石台阶,遥遥伸展向无尽的宇宙虚空。狐尊昂首阔步进入灵门,崔绍紧了紧腰带,冲狐后、小柔和白羽众人摆了摆手,紧紧跟在狐尊身后迈入灵门。

二人脚下的玉石台阶共有一百零八阶,直通天书通道的大门口,走在台阶上,狐尊身后的九条尾巴全部伸展开来,尾端和额头上的天目一齐张开,小心探察这周围的动静。崔绍小声道:“师公,让我走在前头,你为我掠阵!”狐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不要莽撞,我已经感觉到五灵符节的灵息,就在通道的尽头。奇怪,符节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这其中必有蹊跷,你跟在我一旁,注意警戒!”

两人加快脚步,足不沾地沿着台阶疾走。猛然听到前方传来野兽震耳欲聋的嚎叫声,脚下的玉石台阶也随着叫声抖动。狐尊咬牙道:“兵主蚩尤的魂魄果然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快走,五灵符节断不能落到他的手中!”

崔绍就等师公这句话,手指轻点,一道剑气飞了出来,他使出御剑术踏上剑灵,速度只能用风驰电掣来形容,瞬息之间就冲到了天书通道的入口。只见入口处有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中央坐着一个老者,身子虽然摇摇欲坠,手中兀自紧紧握住五灵符节,正是蚩尤族大祭司高智。

崔绍惊喜万分,收了御剑术快步抢上,扶住高智的后背,道:“老爹,你怎么在这里?”

高智抬起头来,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全身皮肤干枯脱水,整个人仿佛就剩一张皮包着骨架,灵力已近衰竭。他望了望崔绍,眼神中突然恢复了几分神采,喃喃道:“孩子,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小心,快,快阻止蚩尤尊神的魂魄魔化。我……我……”说到这里一口气支撑不住,身子歪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狐尊这时也赶了过来,将高智抱在怀中,接过他手中的符节,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喂入他口中,冲崔绍喊道:“好孩子,兵主已经魔化,我要先给高先生吊住一口气,你小心应付!”

崔绍答应一声,抽出天龙剑,转身盯着广场尽头的天书通道,只见一团黑雾从通道口中涌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崔绍紧紧攥住剑柄,向着黑影喊道:“蚩尤!你既然已经改邪归正,发誓护佑天书通道,为什么出尔反尔,甘心再度成为大魔天的鹰犬和爪牙?”

黑雾中发出阵阵狂笑,雾气散开,一个身高数丈,长着六条手臂的牛头怪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它背上扛着红、黑两面大纛战旗,巨大的牛头上双眼如炬,口鼻中不停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手上摆弄着巨斧、盾牌、长矛等诸般兵刃,巨蹄落地,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看形象和九黎族的神祇六臂神牛非常相似,所不同的时,六臂神牛通体雪白不着战甲,而魔化的蚩尤魂魄披挂了魔铜战甲,全身毛发黢黑,模样甚是恐怖吓人。

蚩尤魂魄铜灯般的双眼紧紧盯着崔绍,用打雷般的声音说道:“秋水剑!原来是你!这么多年了,我等你等不到,原来是重新化为了人形。你我同时背负魔王印记,现在你已经摆脱了痛苦,偏偏只剩下我和那些可怜的兄弟在受罪!黄帝老儿果然是在骗我,什么五灵融合,两界和解!明明就是想奴役我们九黎族人,偏袒炎黄氏族!”

崔绍冷笑一声,道:“蚩尤,你不要被魇魔蒙蔽,颠倒黑白!你的后世族人,受狐尊大人的庇护,现在好好地在青丘界中生活。至于那些嗜血怨灵,是被大魔天派来的黑瘟氏族巫师用法术污染,丧失了心智,这才被效节军击杀在血枫林。你法身已灭,哪里来的魔王印记加身?明明是魇魔老贼利用你记忆深处的恶念,用幻境控制了你!你眼力不错,我是秋水剑,也不是秋水剑。我的名字叫崔绍,是神州人士,今天到这里来,不想和你打架。只想劝你悬崖勒马,重回正途,否则坠入魔道,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悔之晚矣!”

蚩尤仰天狂笑,道:“小娃娃乳臭未干,就敢在老夫面前大言不惭。问问你的主人应龙,当年在阪泉和涿鹿两场大战,他多少次败在我的手下?你不过是他当年使过的一件兵刃,有什么资格和我叫板!还是叫你身后那个老狐狸过来受死吧。”

崔绍天龙剑一摆,蔑然道:“蚩尤!你不用倚老卖老!你家崔少爷不吃这一套。实话告诉你,狐尊大人是我师公,他老人家懒得出手教训你。我是应龙大将的隔世传人,秋水剑两映合体之身,你当年被我斩杀不是不服气吗,好说,今天我们俩放单,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如果死在你手里,算我自寻晦气,若是你再次输给小爷,就脱了这身破铜烂铁,老老实实当你的守界大神!”

蚩尤怒极,斜了一眼正在给高智疗伤的狐尊,道:“老狐狸,我和这小子放单算不算以大欺小?你撂句话吧。”

狐尊微微一笑:“兵主啊,你是一代豪杰,老夫也担着青丘掌节使的虚名。崔绍所说,一个唾沫一个钉,我全部认账。我再加上一条,如果他输了,我就放弃抵抗,带着五灵族远遁他乡,让你成为两界之主,你看如何?”

蚩尤看看狐尊,又扭过头看看崔绍,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摇头晃脑道:“真是两个疯子!好,在这天书通道前,我不怕你们耍诈。小子,你叫……崔绍?既然想找死,我一定成全你!有什么遗言快向老狐狸交代,省得一会儿变成老爷棒下的肉泥追悔莫及。”

崔绍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对狐尊道:“师公,你说前线五大灵族效节军的战士们军粮缺不缺?”狐尊知道这位小太岁要搞怪,故意配合道:“缺啊,怎么不缺?”崔绍扭过头看了看蚩尤,用手比量了一下,道:“这头蛮牛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可能肉味也会有点发酸,不过剥了皮敲碎骨头,多放一些八角、料酒去掉一身的膻味,多配一些大蒜、辣椒,再放入青、红萝卜和土豆,估计也够全军美美吃上一顿了吧?”

蚩尤本来兴致勃勃地在一旁听着,没想到等来的是崔绍这样一番嘲弄。气得他狂吼一声,抡起手中的长刀迎风斩下,骂道:“先让爷爷剁了你的肉做馅饼!”崔绍轻飘飘地闪身躲过,口中半点不肯吃亏:“牛肉馅儿的肉烧饼,最合你家崔少爷的口味!”

别看崔绍嘴里调侃,其实心中绝不敢轻视眼前的敌人。原先他以为蚩尤失去法身,攻击力必然减弱,没想到他披上了魔铜机甲,等于重聚法身,功力甚至更胜从前。此时崔绍已经完全明白了魇魔的阴谋,老魔头和冥度合谋,用嗜血怨灵重新魔化了蚩尤后,还帮助蚩尤重新与九黎族神祇签订血契,获得了六臂神牛的灵力加持,重新披挂了魔铜机甲。崔绍心中暗道侥幸,若不是公子晦明事先制定了先两映合体再战蚩尤的计划,今天自己和师公非吃大亏不可。

崔绍以小博大,仗着身形灵巧,运用轻功在外围游击。蚩尤号称兵主,不但武功高强,也熟读兵法。见到崔绍采用游击战术,哈哈一笑,运起魔功,身体缩回常人一般高矮,手中的各样兵器也伸缩如意,以快打快,紧紧缠住崔绍的身形,骂道:“小子,不要光逃啊,是男人,就真刀真枪打一架!”

崔绍听了此话,稳住身形不再游击,挺天龙剑兜头劈下。蚩尤横长矛一架,没想到这一剑的威力惊人,蚩尤只觉得两臂酸麻,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惶恐之下只得再横过盾牌,才勉强挡住了天龙剑斧钺开山般的巨力。只听崔绍道:“蚩尤,应龙大将给我传功时曾有言,神龙诀和秋水剑都是为了守护两界而长存于天地之间,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剑、诀合一得厉害!”

崔绍大吼一声,沉肩晃腕,将黄龙罡气蕴于天龙剑锋,牢牢压制住蚩尤手中的长矛和坚盾,左手化掌劈出,青龙罡气喷涌而出,掌力所及,顿时将蚩尤手中的开山大斧崩飞,直冲蚩尤面门。幸好蚩尤反应神速,缩头藏颈,身子同时伏低,才躲过这势若奔雷的一招。只听“咔嚓”声响,蚩尤额头上左边的牛角已经被神龙罡气硬生生折断,掉落在地,将广场上的青石砖都砸出了裂缝。

蚩尤没想到崔绍的反击如此凌厉,吃疼之下,踉跄着连退三步,身子隐入黑雾之中。崔绍正要追击,听狐尊急道:“小心!蚩尤要召唤怨灵围攻!”

黑雾中传来蚩尤桀桀怪笑:“臭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能将神龙诀练到如此地步,倒是让我看走了眼。既然这样,让你也见识一下我九黎族的秘法!”随着雾气越聚越浓,从黑雾中传来一阵兵刃碰撞之声,几十个浑身漆黑的嗜血怨灵各持兵刃跳了出来,刹那间将崔绍团团围住。

狐尊手持五灵符节站起身来,嘲讽道:“蚩尤,当年在涿鹿,你还有几分英雄气概,肯力战不退,掩护你这儿的族人们先逃命。怎么过去了千万年,反而如此不长进,自己躲在暗处不敢出来,拉你这些结义兄弟来垫背?”

蚩尤从黑雾中健步走出,头上的断角已经接上,哼了一声道:“休要胡言乱语,这些结义兄弟,已经和我一起与神祇订立血契,大家生死与共,一同进退。我是见这小子有两下子,拿他练练手……你这老儿要不然就一块上,要不然就在一旁闭上臭嘴!”狐尊呵呵一笑:“好威风,好煞气啊!蚩尤,你如此行事,以后见到旁人,千万不要再提我们曾经是惺惺相惜的对手,老朽深以为耻。”

蚩尤也是一代战神,当年虽然败于炎黄联军,但叱咤风云,也曾赢得黄帝、狐尊等对手的尊重,后来才能灵神不灭,成为天书通道的守护大将。今天听狐尊这样说,也觉得惭愧,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心中的执念掩盖,恶狠狠道:“老狐狸,我行事不用你唠唠叨叨,等我杀死你们两人,踏平两界,在这世间还会有什么对手?”

话没说完,冷不防崔绍在一旁接口道:“蚩尤,休要口出狂言,接我这招!”只见崔绍将天龙剑插回背上的剑鞘中,左手成掌托于胸前,右手骈二指立在左掌之上,双目微阖,意念甫动,手指间亮光一闪,已经放出了秋水剑灵。崔绍凤目眦张,暴喝一声,全身的衣服被体内的真气鼓荡开,就连头上束发的玉簪也被震碎,一头长发披散开来,直如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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