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朋友一起在湖边走，忽然唱出了这句，“什么歌？”“不知道。”“好听！”这句歌词，我很喜欢听，也喜欢唱，除了这句，其余的都不会唱。好些歌都是这样，只会一句，其余都不会。像《愚公移山》里也是只有一句，“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下一马平川，……”这个歌也只有一句。好像只有一句打动我心。这首歌叫《雨花石》，是上世纪70年代的歌曲，原唱说是叫余臻辉，余是何许人，那时，我还年轻，真不知道。到老了，知道有李雨儿唱，李玉刚唱，石头唱。听开头，听中间，听结尾都无动于衷，只有听到这里就兴奋。也是毛病吧。
这也是常事，听《四郎探母》时，听别的都无动于衷，只有到《坐宫》一折时，听到人家小两口唇枪舌剑的逗闷子才兴奋；听《沙家浜》听“泰山顶上一青松”时就犯困，一听到刁小三说，“我不但抢东西，我还抢人呐！…..”就兴奋，等着盼着就等着听阿庆嫂、刁得一，胡传魁的《智斗》一折。也有整个央视春晚，就等着赵本山，赵本山一完，好像春晚就完事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其实，我自己不就是这样吗？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深深的埋在泥土中。我就是这样的石头，小小的石头，无人知道的石头，深埋着的石头，和千百万亿个和我一样的石头一样的小小石头。
和巨石、太湖石，青石，灵璧石，戈壁石，擎天一柱的奇峰巨石相比，真是微不足道。承德有个棒槌山，就是一石成山，一石成峰。我只是埋在泥土中的小小鹅卵石，在石头王国中只能算是一个“芥子”。“芥子”就是芥菜的种子，很小很小。小就无才补天了，只能做水泥的下脚料。或者就在深山溪流旁千万年的沉没着。不像那些观赏石，要讲究，瘦、透、漏、皱。瘦而不肥硕臃肿，透则玲珑剔透，不能平实一块，漏要实虚相间相映相衬相协，皱是不能太平滑，太平实，有起伏错落。我这种小小石头，米芾没有来得及制定类似的标准。好像有优秀党员标准，有优秀干部标准，有优秀领导标准，没有优秀草民标准，没有标准，就是一种自由。没有优秀就是最好的优秀。
石头毕竟是石头，再美的石头也是石头。不像玉石。在宝玉参禅时，黛玉曾诘问宝玉，至珍为宝，至坚为玉。尔名宝玉，尔有何珍，尔有何坚？宝玉无言以对。宝玉自然也不是补天的料，是宝玉，还是假（贾）的。我和贾宝玉是一丘之貉，都不是补天的料。我连假的玉都不是，起码没有玉之坚。不要说钻石，翠翠等硬玉，就是岫岩玉、和田玉、蓝田玉、青田玉，独山玉等软玉的半至坚都没有。连玛瑙都不能够相提并论。不可雕以成器，上不了大雅之堂，进不了深宅大院。只是和泥土在一起，和小花在一起，和嫩草在一起，和山溪在一起，有自由，有欢畅，有生生灭灭，有恩怨情仇，没有富贵荣华，没有典雅富丽，永远是草根，永远是平民。永远不用看长官的颜色行事。
小小的石头，和而不同，同而不亲，亲而不党。看看河滩上的石头吧，你能够找到两块完全一样的石头吗？很难，很难，就像难以找到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即使孪生子也有不同之处。但是，一滩石头，有时那样和谐，相似。和而不同，都有自己，都有个性，都有尊严，都有人格，哪怕是被埋在地底下，哪怕是终生难见天日，也都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操守，保持自己的坚硬，守望着自己的理想，渴望着自己的渴望。他们同类都有着相同的坚硬，但是，又不亲密无间，无论是多么挤压，都是一个是一个，自己是自己，保持着一种可贵的独立的精神，不蔓不枝，不攀不附，堂堂正正做自己。即使亲密也不朋比为党，为利而合谋，没有俱乐部，也没有什么聚会。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也许迎接等了一万年也许还要等一万年。守望也许也是梦幻，但，有梦幻总还是好，起码让你去守望。守望总比随波逐浪到天涯要好些，自己也舒服些。
无论我们是多么娇小的小小的石头，无论我们如何被深深地埋没在泥土中。其实，和那些华贵的玉石、玛瑙、钻石、翡翠一样的经历了火的洗礼。沿着怒江走的时候，你会对于高黎贡山和怒山高耸云端感到惊异。想到上苍怎么堆积起这些高入云端的高山呀？到了五大连池，才知道山是怎么产生的。山是火造的，是水削平的。山是火山爆发产生的，看到高黎贡山上深深的山谷，山上深深的水沟，都是水经过上千万年将石头、山冲刷成为沟壑，河谷，将巨石磨练成我们这样小小的石头。我们应该吧比玉石、玛瑙、钻石、翡翠经历了更多的磨砺和沧桑。知道了至坚者，其实是柔情似水的水，至柔者至坚，至坚者至柔。经过千百万年的磨砺，才有我们圆润剔透光泽。
其实，能够做快小小的石头，做一块深深埋在泥土中的石头也很美。佛经上，总是将数量之多，比作“恒河沙等”，就是像印度恒河的沙粒那样多。是否也是无限多，或者趋向于无限多。和我们小小石头同类的，被深深埋在泥土中的小小石头，也可以用“恒河沙等”来形容。我们是恒河沙等存在中的一员，普通、平凡、独立、自由，也就可以了。同样是石头，每块石头的际遇都会不同，有的被制成艺术品，束之高阁，或摆放在的皇家庭院，有的成为柱基石、基础石，台阶石，有的被搀和在水泥里浇灌到墙壁，大桥的水下桥柱，但是，还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还在深山溪谷中，还在深深的地下埋没着，有的甚至到这个星球毁灭了，也没有出头之日。我喜欢看《星光大道》的节目，高兴地看到一个个草根脱颖而出，同时，也看到在草根中蕴藏着多少有才能的人。有农民，有小时工，有放羊娃，有的就是村姑。其实，能够在《星光大道》中展示的不过是恒河沙等数的小小石头中的几颗而已。严格来说，每个人都是天才，只要上帝给他机会。很简单的事实是，有机会参加了红军后来成为将军，没有机会参加红军的自然是农民。我们这些石头比那些现在还深深埋在高山深谷中的泥土的的石头，要幸运多了。要值得庆幸了。
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深深的埋在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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