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留我过夜吗？”漂亮弟弟想看我脸红。
可我反撩回去后，他竟然连夜落荒而逃了……
1
初夏的天已经有了一丝闷热，院中水杉参天，树木的清香混杂着院落中的尘土气一起氤氲在午后的阳光里。
虞叶躺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手里还端着一瓣咬过一口的西瓜。
远处有人一路小跑过来，走近了才瞧清是画坊里的姑娘，她站在院口朝对虞叶说：“虞小姐，有人问画。”
虞叶的眼此时正被正午的太阳晕得睁不开，坐起身懒懒的：
“不过是些闲客罢了，你们招呼就好啦。”
“说是很喜欢，要买的。”
“好，我就来。”虞叶应了一声，转身回屋换衣服。
妙手画坊里的画都是外祖母所作，外祖父过世后她只知道闷在屋子里画画。
虞叶才将外祖母所画的作品整理装裱，开了这间画坊，让她能认识一些知音好友，也不会那么寂寞。
只是那人太会挑时候了，什么时候来不好，非挑这大中午的，困得人睁不开眼的空档来。
虞叶踱着步子到了画坊，有姑娘引着她去见客人，虞叶本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书画专家，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远远望去，偌大的画坊中只站着一个清瘦少年，穿着白衬衫，卷着袖口，见到她来微微颔首，与她打招呼。
虞叶也回笑了一下，转身看着身边引她过去的姑娘，眼神中满是疑问。
姑娘冲她重重点了两下头，示意虞叶要买画的就是这个少年。
虞叶径直走了过去，“您好，我是这个画坊的负责人，我叫虞叶。”
少年微笑道：“虞小姐您好，我叫程逸，我想给我父亲选几幅画。”
“不知您看中了哪幅？”
少年指了指，“这幅，这幅和这两幅。”
虞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随着程逸的手一一扫过这几幅画，一下子怔住了，很快回过神，
“程先生，这里的画都是外祖母所作，她虽然不是画作大家，却也小有名气……”
那少年也很聪敏，听出了虞叶话里另一层意思，
“我知道这些画的价格，可家父一辈子就这点爱好，就算倾尽家财，也要尽我们的孝心。”
“是的，是的。”虞叶应和道，却仍有迟疑。
程逸的手轻轻拂过一幅画，画上是一丛参天的水杉，地上散落着红艳的花，旁边题字：
“衫树碧为栋，花骈红作堵。”
他笑道：“之前我也联系过几个画展，可是他们送来的画都是寿桃老松。
缺了些新意，虞小姐祖母的画作倒是素清大气。”
虞叶闻言，转身让姑娘把那几幅画包裹上，
“您说这句话，我就能知晓画将来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了，也能放心把画交托给您。
如果您父亲有空，可以过来和祖母一起交流赏鉴，相信他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小姐这样的品貌，相信您外祖母也不是一位凡人了。”
虞叶一抬眼，便触到了程逸的视线，少年有着很深的双眼皮，红唇皓齿，五官浓墨重彩拼凑在一起却清秀宜人。
让她有一瞬间被晃了眼，强装镇定回了一句：“您太客气了。”
程逸付过钱，留了地址，等几日画就能送到。
程逸走了，虞叶才不经意地拿起桌上他留下的地址。
少年的字潇洒清逸，她喃喃道：“他是江北人……”
2
程逸订的画很快就到了，老爷子对这几幅画赞不绝口，程逸一边受着夸奖，一边把账单拿去给了二哥报销。
送过来的画框里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如果画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给我。接下来的一行是电话号码。
程逸想起那日画坊的虞小姐，嘴角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趣的笑，那日的虞叶穿着一身素色旗袍，优雅大方的样子。
那双眼睛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像是画上杉树林中藏着的小鹿的双眸，透着水光和灵气。
他打通了这个电话，
“虞小姐，您好，我前几天在您那里买过画，我姓程，您还记得吗？”
“嗯，当然。”电话里传来利落的回答。
“我父亲对那几幅画很满意，我想表达感谢，请您吃顿饭，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派车去接？”
“不用，太远了，我也不爱坐车。”
程逸猜到可能会被拒绝，但没想到对方拒绝得这么干脆。
B市被一条清水江流一分为二，江南江北虽隔着水，但走高架桥就一刻钟的车程。
想来自己一向也不惹女孩子讨厌呀，对方哪怕拒绝得委婉一点也好。
“还有事吗？”虞叶问道，“画送到没什么问题吧？”
“嗯，画很好，没有问题的。”
“那我挂咯。”
“好的，打扰您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忙音，程逸眨了眨眼，撇了撇嘴，无奈地放下电话。
程逸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在二哥程成的公司里实习。
本来就生得好，又伶俐讨喜，桃花自然不少。
可是这几天他总忘不了一双眼睛，一双小兽般带着露水的眸子。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接手了江南那边的一个合同，白天跟着同事一起去签好了协议，晚上又打给了虞叶。
“虞小姐，您今天有空吗？我正好在江南办事，可不可以……”
“你在哪？”
程逸一下子又被问懵了，问我在哪，是要过来找我吗，也太直接了吧。
“在……嗯……我看看，离您的画坊很近了。”
“我和祖母准备吃饭了。”
程逸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很快，那头的虞叶又接着说道：“你也过来一起吧，我把位置发给你。”
语毕，程逸还来不及同意，又被挂了电话，他笑笑，点开位置，看了一眼，定了导航，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上。
这个姑娘，有那么点意思。
程逸到了导航的地方，停好车，继续跟着手机导航走。
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巷口站着的姑娘朝她嘻嘻地笑着。
今天的虞叶穿了一件家常的麻料长裙，脚上拖着凉拖，见到他，朝他招了招手。
程逸快步走了过去，“你一直站在这里等我？”
“也没有一直，刚站了一会，你就来了。”虞叶跺了跺脚，“走吧，这里蚊子多。”
程逸跟着虞叶走过一段青石巷子，到了一个小院前。院子朴素却不失雅致，院中种着几棵水杉树，被一圈篱笆围着。
一引清水顺着沟渠，正好从树根下流过，院子里除了蝉鸣，还有汨汨的流水声。
院子里廊下支着一张矮木桌子，上面摆上了饭菜，一个穿着藏蓝衣裳的老夫人对着程逸微笑。
程逸猜想，这便是虞叶的外祖母了，走上前去打招呼。
老人客气了一阵，礼貌地告辞上楼了。
虞叶将一盏米酒端给程逸，道：
“你别介意，自从祖父去世之后，祖母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房里用餐的。”
程逸点头，接过米酒，却又放在桌上，“我开车来的，不方便饮酒。”
虞叶眼睛一眨，端起桌上的米酒杯递到程逸嘴边，
“今晚就赶着回去吗？你要不好意思住在这里，走几步就能找到旅舍。”
程逸不自觉地接过了酒杯饮了一口，甜而清冽，神思却还沉浸在刚刚姑娘眼睛眨的那一下里。
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程逸，这回你小子栽在这了。
程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支起筷子夹菜。
桌上有四色凉菜，黄瓜、甜藕、花生、毛豆，两盆热菜，清蒸鲤鱼和尖椒小鸡。
还有一份青菜豆腐汤，桌子中央的水瓶里插着一把栀子花，散发着幽幽的香。
程逸夹了一根毛豆放进嘴里，褪出了壳子，抬头笑着问虞叶：“所以你在留我？”
“没错。”虞叶也抿了一口米酒
，“家里好久都没来客人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客人。”
程逸本是想羞女孩一下，看她红脸的样子，没想到对方竟然成功反撩。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见虞叶弯腰正在抓着小腿。
“有蚊子？”
“嗯，院子里草多，晚上蚊子就多。”
程逸穿的是一条长西服裤子，自然感觉不到蚊子，虞叶露着的小腿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他皱皱眉，把身上穿的白衬衫脱了下来，递给虞叶，“拿这个遮着，就不怕蚊子了。”
脱下外套的程逸只穿了一件白背心，露出少年清瘦的骨骼和壮实的肌肉。
虞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而是低头翻着眼睛看着他，
“我这家里找不到其他衫子了，要你巴巴地脱了给我？”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接过来放在了椅子上，起身进屋点了一弯蚊香，又坐下，把程逸的衬衫搭在了腿上。
晚饭后虞叶在水杉树下猫了一会，捧回来一把草叶子，绿油油水汪汪的。
她将叶子拿起，放在大拇指和食指间一捻，将捻出的叶子汁水擦在小腿的蚊子包上。
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程逸，脸往他面前凑了凑，程逸有些吃惊，往后退了一步。
却被一下抓住胳膊，他的心怦怦直跳。
所以，要干吗……
下一秒，女孩的手指点在了他的脸颊上，指尖冰凉，带着一丝青草味。
“脸上被咬了个包，不知道痒吗？”虞叶问道。
“啊？有吗？”程逸想伸手去摸，却被虞叶一下子打掉。
“才擦了药，还摸。”她咬着嘴唇笑程逸，
“以前江北过来买画的都是生意人，我还以为你们那里人都精明，原来也有憨的。”
程逸见虞叶笑也跟着笑，到晚上睡觉之前才想明白，原来她在说自己傻。
他上学的时候就是调皮捣蛋的，工作的时候是积极活泼的，程家四子他是最闹腾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说自己傻。
后来才明白，这个姑娘不是深林里头跑出来不谙世事的小兽。
而是个精灵，那么古怪大方，不按常理出牌，难怪他要缴械投降了。
那晚程逸还是没在那里留夜，只在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了，虞叶也没有留他。
“以后来江南还到这里吃饭吧。”
虞叶将一小盒蓝方布扎好的桂花酿藕递到他手上。
“嗯。”
“衣服呢，也不要了？”
虞叶这么一说，程逸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只穿了一件背心，忙想去找自己的衬衫。
虞叶从背后拎了出来，轻轻扔在他怀里，没再理他，笑着跑进屋。
3
程逸果真以后每次去江南都去找虞叶吃饭，但也没有白吃，除了每次自带腊肉鲫鱼。
还给虞叶的画坊介绍了不少客户。
程逸嘴甜，每次来都能逗得祖母开怀大笑，虞叶也就欣然接受某人一个星期三四天的蹭饭行为。
她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守着小火炉烧鲫鱼汤，她随手摘了一片芋头叶子。
一下一下地煽火，火上的小瓦锅里雪白的鱼汤咕噜咕噜地翻滚着。
房廊下祖母正和程逸说话，少年不知说了什么，逗得老人开心不已。
自从祖父走后，祖母再没有这么笑过了。
盛夏的早晨，天气难得让人感到清爽，虞叶想让时间就停在这一瞬间。
突然，门口跑进来几个孩子，都是被香味吸引进来的，吸溜着小鼻子，使劲闻着。
“虞老师，你在煮啥呢？”
“鱼汤等下就能好。”虞叶眨眨眼睛，“等下分给你们。”
“谢谢虞老师。”孩子们一叠声说着，小眼睛还忍不住盯着瓦锅。
咕嘟咕嘟……
不知什么时候，程逸也到了她身边，和孩子们一起蹲着，围着小火炉，眼睛却盯着她看。
“老师，他是谁呀？”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孩子们吵吵闹闹仰着头眨巴着眼睛看虞叶。
虞叶不知如何解释，这时一个隔壁王婶家的娃娃站起身，
“我前几天就看见他了，我妈说了，这是虞老师将来的老公。
像爸爸妈妈那样，我们以后见了该叫师公的。”
孩子们闻言，立马七嘴八舌地叫起来。
程逸立马慈祥地摸了摸那娃娃的头，“师公等下多分给你一块鱼肉。”
“谢谢师公！”
孩子回答得甚是响亮，招来了好几个婶婶，端着小板凳过来了。
一边和祖母说话，一边笑着打量着程逸。
程逸回以乖巧的微笑，“你们家的亲戚真热情。”
他回过头小声地对虞叶说，“特别是孩子，都特别可爱。”
饶是虞叶，此时也臊得慌，扯了一下程逸，
“这些是我平时教画画收的学生，邻居婶子们家的孩子。”
转头看了一眼程逸，脸上还堆着笑，虞叶踢了踢他，“还不快去拿碗。”
虞叶将汤倒在碗里分给孩子，怕鱼刺卡到他们。
只把鱼肚子上的肉夹下来放在小碗里，两条大鲫鱼很快就被瓜分干净。
当程逸也拿着空碗凑过来的时候，虞叶只能抱歉地看着他。
程逸不馋鲫鱼，放下碗，继续去摸孩子的小脑袋。
“我是谁？”
“师公！”
“师公！师公！”
“乖，下次再给你们带好吃的。“
托程逸的福，到中午的时候各家婶婶送了好几样菜，用青瓷碗盛着，满满放了一桌子。
特别是王婶子抱着一盘子青椒炒猪腰放在程逸的面前，
“好好补补，才能早日有大胖娃娃。”
程逸欣然接受：“谢谢婶婶。”
就连外祖母的眼神也有点不同寻常，欣慰地看着虞叶和程逸。
虞叶低下头，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再用米饭盖上。
吃过饭，程逸帮着虞叶收拾好碗筷，告诉她下午要去签个合同。
“快走，快走。”
虞叶有些心累，最近不知怎么了，面对程逸，她的精灵古怪，她的伶牙俐齿都没有了，气势逐渐被压了下来，她目前需要一个人静静。
程逸果真下午就走了，再没过来，她打电话过去问需不需要准备晚饭的时候。
程逸的电话也没能打通。
竟然主动打电话过去，问人家要不要来吃晚饭。
虞叶你怕是疯了。放下电话的虞叶掐了自己一下。
后续精彩内容提前看：
到了晚上，虞叶快关院门的时候才看到了程逸，站在不远处，朝她笑着。
虞叶瞪了他一眼，作势要去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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