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江诗意人间记怀

诗意人间记怀

文/王东江

长河浩荡、历史悠渊、人文始祖、炎黄子孙。文明灿烂、睿智超林、泱泱华族、鸿鸿巨篇。千古《诗经》活水源头，开枝散叶，累累秋实。

国风吟唱，域曲轻谣。陕腔劲健，秦岭巍峨。晋阳深婉、中条山耸。豫调嘹亢，太行姿雄。燕赵慷慨，碧野千里。荆楚骚声，汩罗壮歌。齐鲁绝唱，泰山日高。小雅大雅，周颂商颂。南风隽秀，北风朴野，采薇南北，鹤鸣东西。

回眸惊鸿一瞥，在河之洲。翩翩少年，痴迷向往“窈窕淑女”，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想必早成眷属，幸福融融。远眺孔雀东南飞，凄影难觅，看苍茫大地，仲卿兰芝，魂归何方？

好一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当年这位不得志的小亭长，如今一统天下，威风凛凛。凯旋旌旗声中，休说那位不肯过江东的别姬霸王。项羽啊，为何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何不重见江东父老，再举义旗，东山再起，反败为胜，可是你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羞愧难挡，自刎江流。你一世英名，“羽之神勇，千古无二，”却独独忘掉那句人生真谛：“失败乃成功之母。”晚了，晚了，是非成败转头空，全付笑谈中。

山村雾霭，青石人家。木兰本是农家织女，每日为生计辛劳。“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憔虑眼前父亲已衰，弟辈尚幼，徭役丁征如何是好？辗转难寐，我何不女扮男装，代父从军，奔赴沙场。关山险阻，燕山胡兵，战马啾啾，刀光剑影，出生入死，奋身杀敌，惊天动地，不破楼兰终不还，巾帼英雄建奇功，凯旋在子夜。赏赐千强，委尚书郞。终不是，女儿代父从军不图致仕，但愿早日，千里还乡见爹娘，只求安定与平和。脱我战时袍，木兰的名字不叫弱者；关山度若飞，“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木兰不屑一顾；理云鬓贴黄花，木兰不负女儿身。“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雄雌。”察看，西床、东阁？男儿有泪不轻弹，面对木兰，泪湿袖裳。

滚滚红沙，千军万马，三国争霸中的那位枭雄，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幸哉壮哉。忽闻万林怒吼，山河色变，司马家族，以梦作马，以智为弓，韬光养晦，废魏兴晋。司马懿、司马昭、司马炎、祖、子、孙三人轮番上演了，一场场春秋大戏，一件件黄袍加身，一顶顶皇冠落地，你方唱罢我登场。西晋王朝，一朝得志，又怎消得八王之乱、永嘉之祸，终成为最短命的天庭。“王侯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历史可鉴，难道任谁也逃脱不掉“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周期律？天下者，最后仰天大笑者知谁？正应了，三年河西，三年河东，竞渡！

一场秋雨，山青水秀，悠悠南山，采菊东篱。五柳先生，不为五斗粟，弯折男人腰。潜醉田园，躬耕自食，云水桃花，安贫乐道，不胜隽意。尽情抒洒魏晋风骨、药酒清流于柳条竹节之间。可惜了，身处纷扰的尘世之中，又上哪里去寻觅那一帧《桃花源记》？迷离与超脱之中，一张素琴，聚洒唱和，只听鸟鸣，不闻琴声？却原来无弦，依稀犹见“乌托邦”。尘烟漫漫，几度寻她，那个入口，今何在？

他不仅是诗仙，也是酒仙，他无酒不成诗，有酒诗百篇。他大碗畅饮，大笔挥诗。“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月醉高台，赋诗三千。世事如烟：行路难，喝下这碗酒，将登太行雪满山；破浪急，喝下这碗酒，直挂云帆见沧海；念知音，喝下这碗酒，复乐陶然共玄机；人生苦短，喝下这碗酒，欲上青天览明月；窥流霞，喝下这碗酒，水涤秋山明；对乾坤，喝下这碗酒，请君试问东流水；清江岸畔，喝下这碗酒，洞庭烟波，赤壁风云，蜀道猿啼；天姥山前，喝了这碗酒，安能摧眉折腰权贵？力士脱靴，贵妃捧墨，一笑蔑之。豪侠无意，美酒张狂。殊不料，酒旗店里，金龟解佩以充酒资。难堪、难堪：吾字，李太白。

一场殊死搏斗仍激烈的厮杀中，万箭横飞，血雨腥风。“城头铁骨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一员守城猛将，先身士卒，奋勇杀敌，血溅战袍，身伤被虏。然顶天立地，威武不屈，尽忠报国。真一条好汉，丹心不死，汗青不朽。零汀洋里叹零汀，匹夫报国匹夫责。叹捐躯碎玉洒遍中原，蔑偷生全瓦已隐入尘烟。文章风流，胆气万丈，顶起那片天的，是英雄的脊梁。

会稽山旁，一座韶兴沈园已经默默盘籍许多年了。这里廊轩遗恨，残墙幽香，黄花作枕，人说断肠。“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依旧时。”陆游唐琬本是一对恩爱夫妻，两情相悦，伉丽情深。不料陆母不满，望儿子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怎能让其沉浸于卿卿我我温柔富贵乡中不能自拔？一怒之下，一纸休书，硬生生地棒打鸳鸯。十年后，不想在沈园意外重逢。回想往日夫妻温存恩爱，如今却各偶一方，恨之恨，陆游不由追悔不及；爱之爱，唐琬更似痛不欲生。“红酥手，黄酥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错、错、错！”“世情薄，人情薄，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难、难、难。”陆游你错在，身为男儿，性懦彷徨，人格游离，不足为大丈夫；唐琬屈在，闺房弱女，身不由已，无奈红花调零。一杯残酒恶梦醒来，那道粉墙墨迹今犹在。那堪是，人成各，今非昨，“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只有四个大字赫然怵目：礼教吃人！血淋淋！欲借天下苍生，谁能救救榛与苓？

夜色下的秦淮河，依旧灯火通明，人来船往，曲声婉转悠扬，琴弦快意繁华。街巷廊间，徘徊着一位俊才少年，没错，他便是柳七，腹有诗书，才高八斗，追求功名，本已及第。不料无意得罪当朝天子，不获欢心，终仕途坎坷，乃奉旨填词。流连于柳巷楚馆，在粉腮柔唇中觅得一片新天地，任凭词意婉约，优雅别致，粉脂气象，絲竹入耳，冷暖悲凉，柳思綿长，落寞沉郁，而赢得一片喝彩声。虽生活多舛，但不忘仕人本色。不断改制新典，使词韵芳华；修订小令，让慢词独步；借民间汇语，合众生口吻；写柳岸花红，叹柔情千股，开一代词风，移世事变迁。“凡有井水处，必能歌柳词”。即使名嗓一时，仍难解流谤诋毁，不授功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最为白衣卿相，衣带渐宽，为伊消廋终不悔。他是为词而生为词而死，但又有谁知，满怀悲苦，生不逢时。“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柳七没错，辜负了他的是那个时代。泪和墨。

时光似水流，又是一年中秋，皓月当空，银光泻地，今夕是何年。遥望远方，阡陌千里，对酒扶栏，思亲心切。不觉间，子瞻子由分别有年，随请月光寄去衷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态万象，两全其美，总究其难，人生百年，熙来攘往，浮世绘中，入世出世，几度炎凉，草蛇灰线，白云苍狗，山高水长，杏花故里，夙愿弥新，芳草正稠，飞燕入堂，人面兰馨，最是长安：婵娟、婵娟！

泰山脚下，美丽泉城，杜康泉潺，白公泉浚，珍珠泉碧，白龙泉飞，明净源长，春光满湖。今日，误入藕花深处，惊叹初识，才情绝冠之女李易安。你仪态万千，风采照人，修得佳人貌，玉树正临风。岁月静好，却匆匆短暂，一场雨骤风狂，一觉醒来已是绿肥红瘦：青州老宅，怡然红妆；淄博漫涉，清欢少许；江宁石幽，怨恨哭声；西吴霞帔，独守空房；临安再嫁，陷入牢灾。“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易安屡遭劫难，前度赵郎不再来，醉翁亭，啥滋味，梦一场，泪千行。一声长叹，莫是那支海棠依旧？知否，知否？

都说自古江南多才子，一位是江南大儒，学富五车，东林党魁；一名是秦淮八艳，琴棋书画，才貌双绝，风尘名媛。“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天作姻缘，一朝邂逅，相见恨晚，唱和锦瑟。柳如是心明如镜，自己命运，交由独立。哪怕旧俗偏见如汤，礼教天理如火，为自由为幸福也敢赴汤蹈火。如是向天发问：怕不怕我出身青楼辱没门楣？怕不怕庭院深深家族是非？怕不怕世道险恶人言可畏？钱牧斋脱口而出：“我不怕，”终结秦晋之好。当风雨飘摇，国破当头，如是手拥夫君一同投水殉节之时，牧斋一句“水太冷，不能下”，如是被人救起，终使这场轰轰烈烈的婚姻漠如淡水。“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一个苟且偷生，降满为官，一个反清复明巾帼绝唱。柳如是心有不甘，用尽一生的时光，只为擦净六根所染尘灰：爱与恨，贵与贱，忠与逆，贫与富，贞与节，色与空。千言万语，尽在道中，墨兰幽谷，自带风流，好一朵女子，真我。寅恪撰著，颂红妆传。浴火涅槃，飞出一只火凤凰。

江南一隅，夏夜如织。一路行来，有清风、明夜、疏星、微雨；也有鹊声、蝉声、曲声，声声入耳。乡村的景色有多迷人啊，触动着稼轩心中那种久违的“守拙归田园，桃李罗堂前”的故乡情结！面对子规啼鸣烟雨稠，不禁发出“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抒畅心声。今年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可好？北望长安，山河沦陷，铁蹄肆踏，黎民呼号，雪耻未洗。“醉里挑灯看剑，”何时重披战袍，高举剑戟，跃马沙场，杀敌报国。可恨朝延昏浑，苟且求和，国将不国，教稼轩悲愤满腔，壮志难酬，忠勇迟暮，空悲切。我站立高山之巅，白发披肩，怒问苍天：武穆啊，你在哪里？八千里路云和月，等等稼轩，待从头！

临安城里，依旧歌舞升平，箫声逸奢。朝中名臣范成大已是心极疲惫，屡次辞官，终得恩准，如愿以偿，抱恙还乡。从此往后，身离宦海，不再沉浮。心归故里，风光一派，秀美缤纷，四时烟火，阡野盎然。我本书生，经纶在耳，芒鞋问俗，白水一杯，趣叙农舍，也同欢乐也同愁！乡间十年，一部《四時田园杂兴》，一时脍炙人口传为美谈。

一条桑麻，织出多少生活冷暖缕缕；一枝青笋，迸发多少勃勃生机；一顶竹笠，身历多少烈日锄禾；一朵吐梅，陶醉多少青葱梦乡；一丛菜花，引来多少蜂蝶迁飞；一枝烛香，叩拜多少田头祭社；一曲叶笛，唤起多少牛上牧童的纯灵；一阵春雷，流淌多少田稻清水；一阵蛙声，引来多少谷穗秋芬；一张收租据，仗义挺身呐喊多少农民的愤激与不公。陶潜隐逸南山，明净澄澈达观，面对生活已轻轻放下，心灵已融入田园；王维怀才不遇，心有不平，虽人归牧耕，意并非融入陌野，是田园的旁观者；而范成大厌仕归俗，心附农桑，魂入尘土，一介农夫，与乡愁浑然一体。梅熟蒂落，杏子肥腴，笋长成材，谷穗抽扬，水绿山青，柳荫荷绽，好一副丹绘：赤橙黄绿青蓝紫，醉生涯！

作者简介：王东江，海南人，年参加工作，当过工人、通讯报道员、秘书。也曾任海南农垦局纪委干事、纪委副书记。海南农垦总局经济开发处处长、商务处长、副巡视员等职，现已退休。喜爱文学写作，有多篇文章在报刊杂志和网络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