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清到民国，武汉这片土地上出过的最大的官儿，是“两张皮”：黎黄陂和张南皮。黎黄陂便是“创造了民国”的鄂军都督、中华民国大总统黎元洪，张南皮自然就是湖广总督，香帅张之洞。
▲张之洞全家
张之洞有个怪癖，喜欢白天睡觉，晚上办公，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夜阑人静之时便于思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是满清朝野赫赫有名的猫奴铲屎官，久而久之，自己也成了夜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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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帅最爱在晚上，抱上他的爱猫，在禹功矶（现在的晴川阁那一块儿）旁，大别山麓，一边散步，一边视察，看着汉阳铁厂和湖北枪炮厂高高的大烟囱，思考人生，思考大清和八旗子弟的未来。这样的日子，自从铁厂开炉，已经重复好几年了。可这一天傍晚，情况正在起变化……
▲铁厂烟囱
香帅怀中的猫主子，正在闭目养神，浑身舒展，柔若无骨地享受着奴才的爱抚。突然间，它眯缝的双眼一下睁得溜圆，黄绿色的瞳孔中射出瘆人的寒光，死死盯住路边坐着的一人，口中还兀自不停地发出凄厉的叫声。
（网络配图）
这可把张之洞吓了一大跳。这猫主子也养了好多年了，平日里都是温顺驯善，怎么今天性情大变，主子到底看到什么了？
张之洞定睛一看，这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啊，短衣短衫，一看就是个出力的人，再看此人身旁，一个篾篓子，里面装着几条鱼，地上还躺着一根鱼竿，此地离长江不过五十丈，想来此人必是太阳落山前在长江钓得的江鱼，到路边换两个小菜钱，那又有什么奇怪的？
难道是猫主子闻到腥味又蠢蠢欲动了？不会啊。今日晚饭前，恰好有两江总督派人捎过来的长江刀鱼，猫主子美美地享用了个饱，怎么还会看上这区区几条翘嘴鲌？？
▲翘嘴鲌
2张南皮正思忖间，那猫主子已从他怀中挣脱，电光火石般直扑向篾篓子，一下就把篾篓子掀了个底朝天，翘嘴鲌全部倒了出来，那翘嘴鲌本是一起水就死的鱼种，此刻早已不再动弹，可鱼旁边还有个亮闪闪的圆家伙，不停打圈旋转，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难道猫主子感兴趣的是这个？
说时迟那时快，猫主子已将那亮闪闪的圆圈圈衔在口中，转身迎向张之洞，虽然牙关紧咬，喉咙里却仍发出一声声低低的怒吼。
▲石镯子
张之洞明白其中必有蹊跷，连忙抓过圆圈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青石打造的镯子，捏在手里温润如玉，看在眼中寒光闪闪——显系一件珍稀的古物！官大官威大，香帅立马对这人呵斥起来：
“你是哪里来的卖鱼的，这古物从何而来？莫不是你白天卖鱼，夜里就搞那些刨坟盗墓的下作勾当？”
那卖鱼的虽不识字，跑街几十年也算见多识广，看到张之洞虽身着便服，却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知道一定是本地的大官，连忙跪倒在地：
“请老爷千万不要误会，听小的给您交代。小的就是这汉阳县人氏，姓赵，因为我从小水性就好，在湾里wu沕（mì）子（潜泳）算得第一名，家里就给我取名赵沕子。父母早亡，妻子也在前年抛下我和独子去了。我每天就在长江边钓钓鱼，换点钱顾生活。这个青石镯子，的确不是小人的东西，不过小人从来不会盗墓挖坟，这镯子是小人捡来的。”
——“你从何处捡来？不对本督交代清楚，即刻将你打入大牢！”
——“今日下昼，小的正在江边钓鱼，看到有几个人到江边脱掉衣裳就开始玩水，那几个人玩水玩得又不么样，岸上的人还纷纷叫好。小的心中很不服气，也脱了衣裳，一个沕子wu到水里，半天不出来。”
——“后来呢？”
——“岸上的人以为小的出了事，正在惊呼救人，小的又把头冒出来跟他们招了招手。那些人个个喝彩，要我再来一个。小的想着这次要在水下摸点东西上来显下本事，就wu得更深了，这水下有个漩涡，一下把我卷到一个石洞里，石洞越往前水越浅，到最里面水就干了。”
——“那石洞里有些什么？”
——“石洞壁上都是刻的字，小的从小做农活，不曾进过一天学堂，一个字两个叉，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石洞正中间有个石头雕的猴子，猴子头上就是这个青石镯子，小的心想，这必定是个宝贝，这石洞又不是个坟，这无主之物拿走也算不上伤天害理，于是便拿了这镯子，原路又回到岸边，本想卖弄下，谁知那围着的伙计们等得不耐烦早都散了。小的便收了家业，准备把这几条翘嘴鲌卖了就回家，不想碰到大人您了。”
▲石猴名叫无支祁
3张之洞听罢，大叫一声“散得好！”随即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塞到赵沕子手中，赵沕子忙问：“大人是要这镯子吗？要您就拿去，银子小的却不敢收。”
——“我不要你的镯子，这银子你收着，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办。你明日一早就回那个洞里去，把镯子再套回石猴的头上。你套的时候，这猴子会开口说话，你也不要怕它。它多半会问你禹王走了冇，你就跟它说禹王现在还站在禹功矶高头在，它不敢把你么样的，事情办好，三天后的戌时三刻，我在汉阳县城朝宗门南边的贡院牌坊下等你们父子俩，还有重谢！”
▲共勉街牌坊
那赵沕子听了，满口答应，千恩万谢地就走了。
三日后的戌时三刻，贡院牌坊下早已是空无一人，张之洞和赵沕子在贡院牌坊下碰了头，赵沕子说张大人交代的一切事项都已办妥。张之洞派一名手下详细问清了赵沕子发现的石洞的准确位置后，拿出八十两银票对赵沕子说道：
“你父子俩相依为命，每天打鱼赚得了几文钱？目今多有华工在花旗国修铁路，你拿上这本钱，去花旗国开家店子，专做华工饭食衣裳生意，可保一生衣食无忧，本督已为你安排妥当，花旗国自有人与你交接，你明早便下上海去吧。”
▲美国华工
第二日，赵沕子便在兵勇的“保护”下登上了去上海的铁甲轮船。张之洞则给汉阳铁厂下了一道急令。十日之内熔铸了吨铁水，按手下所记的石洞位置，将吨铁水全部倒了进去，封死了洞口。
原来那石猴乃是上古一怪名唤无支祁，惯会兴风作浪，与大禹作对，良田皆为泽国，造下无尽罪孽。后大禹用伏羲留下的青石镯子镇住了无支祁。只要这青石镯子还在无支祁的头上，怪物要么昏昏欲睡，要么浑身无力。上次赵沕子拿掉青石镯子之后，幸亏遇见张之洞，指点他把镯子重新套了回去，不然，只恐不就就要江河满溢，生灵涂炭。
赵沕子毕竟是一穷苦渔夫，他日穷困之时，难免不再访石洞“探骊得珠”；就算他不起贪心，难免也会对他人说起此事。张之洞为绝后患这才打发他去了美国。这边吨铁水一封，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再进洞动那青石镯子的心思了。
各位若要一睹无支祁的尊容，可去汉阳江滩大禹神话园，那镇江柱下压着的便是。
▲镇江柱
那吨的大铁坨子，现在就在龟北路边，唤作“定汉神铁”。
▲凝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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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北经视丨撰文：余佳丨版式：赵瑾丨主编：刘文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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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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