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喜欢攀着桥栏杆看那河。长大后才知道,那河叫做京杭大运河。
京杭大运河,全长公里,从北到南,浩浩荡荡,是全世界最古老的运河之一,是中华大地一条血脉似的水上通道,运输着南北物资,促进了南北的经济文化发展,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宽阔的河面闪着金光,两岸的垂柳下,是热闹的船码头,横七竖八地停泊着许多船只。沿河有粉墙黛瓦的民居,春风一吹,便有妇女在河埠上淘米洗衣,欢快的气息悄然传播。听说再往前还有全城最大的米码头、布码头……望去影影绰绰,却似乎能听到喧嚣的声响。
码头上,光着膀子的水手将一袋袋货物往船上搬。我好奇地猜测着那袋子里装着什么,数着共有几个袋子。袋子装满船舱,便开船了。常常见到长长的船队,像一条威武的大龙,向远方行驶,消失在天边,留下河面上一串串白色的浪花,翻滚着,也消失了。
那些船去哪里?奶奶总是说,去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又是哪?奶奶说,很远的地方就是很远的地方。把我们这的棉布啊,大米啊,运过去。再把很远方的货物运到咱们这来。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此知道我们这的棉布和大米很著名,从此心中有个憧憬的地方叫“远方”。
我渐渐地可以下巴趴到桥栏杆了。奶奶带我去了据说有过最大的米市油市的那条街。那里都是些青石砖砌的老房子,匾额上的油漆也斑驳了,房子的格局很紧凑,左邻右舍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似的,显得亲切而热闹。沿街都是商店,米店,油店,布店,泥人店……抬头可见青山,山上还有宝塔,看着很近,在青石砖铺的路上走了一大段还是没到山脚下,春山含笑,就在远处望着我们。
山脚下的人家,好多门前的空地上铺着一块布,上面摆满了小物件,仔细一看,是一个个小人、小动物的模样,全是白乎乎的,没画鼻子没画眼。奶奶说,惠山脚下的人家都会做泥人,这是泥人在晒太阳。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平时玩的小泥人也喜欢晒太阳!印象中,那是最早的一次去惠山直街。回家后还用蜡笔画了密密麻麻的房子。
下巴趴着桥栏杆看河面,比在栏杆缝隙里看清楚多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有的船上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船舱里是个小小的家,里边的人在吃饭,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晰,还能看到像我一样大的孩子在船面上快活地跑来跑去。奶奶说,船上人,船就是家,跟着船走。我感觉不可思议,想象着那种不一样的生活。
等我能够在桥上迎着风跑时,河里的船队就很少看到了,船码头不再热闹,也几乎看不到船上奔跑的小孩了。我不知道是现代化物流运输的高效代替了一部分传统的水运。可那时的我,还在遐想,那消失的船队都去哪里了?
小学时有位同学叫小花,她黝黑的皮肤,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比我们大胆,总有一些鬼主意。有次听她说起,她小时候就是船上人,后来上岸了。一下子引起了我从前对于水上生活的种种好奇遐想。小花说,她还记得船上晒着鱼干的咸味儿,还记得睡梦中总有汩汩的水流声,每次做梦都是被轮船的汽笛声叫醒的。“是啊!是啊!我也每天早晨听到轮船的汽笛声!我家离河很近!”那个时候,天蒙蒙亮,汽笛声就传到了我的梦里,让我的梦也增添了水的光彩,太阳的光彩。
可是,童年常经过的大桥要拆了,旁边竖立起了一座宏伟的新桥,当时被称为无锡运河上的第一大桥。我还写过一篇作文,主题是赞美日新月异的生活。去少年宫学画时会经过运河东路,运河两岸茂盛的垂柳,是我心目中绝美的风景,瀑布般轻抚着水泥栏杆,洗去炎炎夏日的暑气。清晨的垂柳,是闪着金光的,常常可见凭栏眺望风景的人的背影。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流连着垂柳的金光,感到生活充满了朝气。傍晚,夜跑的市民是流动的风景。垂柳边的恋人让我想起了“人约黄昏后。”
到高中时,惠山直街改造成了惠山古镇,人气越来越旺。漫步在古镇,依旧是抬头便可见青山隐隐。两边有好多个祠堂,有文化纪念馆,小小的门进去,都是一方闹中取静的天地。而门楣上的木雕、石壁上的刻画,每一处摆设的老物件都勾起童年回忆。古镇的精髓还是在于原生态的保护和文化传承,若是靠人工的修葺建造出崭新的面貌,不过是画了一层皮。
新建的运河公园,又把运河的景致连成一片。这水色山光的江南胜地,在记忆的滤镜中,永远因为一条童年的河——京杭大运河,闪耀着星星的光彩。
长期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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