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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大明西北的小小边城,远离京都,也不是连接大漠与中原的咽喉要地,若不是几年一次的县令更替,这的人都仿佛忘记了朝廷还记得这里。洛城民风淳朴,仿佛西北桃花源,大家都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西域商队偶尔途经这里,晚上在篝火旁载歌载舞也能成为洛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这里太普通太不起眼了。历史上朝代更替,洛城似乎得上天眷顾,一向和平过渡,师爷、三班衙役都还是原班人马,只是来一位新的县衙大老爷,让大家看一身新的制式官服,贴一张榜文,就证明了这里又一次改朝换代了。

这一日,街口卖菜的老刘头一如往常,早早出了摊子,把家里种的多余蔬菜拿来卖钱,补贴家用。老刘头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刘大庆老实本分,乃是洛城有名的木匠,谁家娶亲置办床榻衣柜或者日常打造家具,都乐意找他去,他做木匠活既快又好,而且要价公道,可以说是物美价廉。去岁仲夏,恰逢州内王大户来洛城走亲访友,无意间看到刘大庆的手艺,对他颇为赏识,许他每月一贯钱,让他去自己店里做工。此后每月老刘头都能稳定收到大儿子寄来的几百文大钱,一时间,老刘头志得意满,仿佛自己也成了洛城大户一般。而小儿子刘二宁自幼顽皮,专爱惹祸,稍大一点就开始为祸乡里,周围一众邻居无不深受其害,好在年纪稍长以后被府衙募兵带走,去了府衙当差。

上个月刘大庆捎来口信说,王大户对他喜爱有加,给他介绍一门亲事,是大户府内杂役王大娘的闺女,此女老实本分,模样清秀,农事纺织更是样样精通,二人情投意合,商量着过了年关,攒够了钱,就把亲事办了。老刘头夫妻两个喜不自胜,下巴都要笑得掉到地上了。

老刘头摊子对面是洛城唯一的屠户孙老九,这孙老九祖传五代,皆以屠宰为业,虽然为人粗犷,但是做生意一直本本分分,从来不给客人缺斤少两。每月除了固定给县太爷家里送肉以外,洛城内各大户人家也是肉食消费的主力,因此这孙老九一家过得也可以说丰衣足食。平日里卖剩的肉食,他也会大方拿些出来送给周遭的邻居,老刘头之所以在他对面摆摊,想来也是想着能受点恩惠,打打牙祭,省下些铜板,给两个儿子娶亲。

老刘头隔壁是卖早点的老吴,洛城不大,老吴的炸果子,猪肝汤可是一绝,店面是老吴家传的产业,每天早晨都有来自城里各处的老主顾前来光顾。大家吃好了早点,也会称一点猪肉,买几把青菜回家,三个摊位相得益彰,配合有度。

这一条街唤作青石老街,除了他们三个所卖东西以外,各种瓜果、日常用品、哄孩子的小玩意儿一应俱全,应有尽有,成了洛城百姓每天早晨必来的地方。家境殷实的百姓都经营着自己的产业,一般的农户在城外住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是老刘头这样进城卖些农货的人也不在少数。

“哟,老九哥,今天出摊比平时晚了半刻啊!”老刘头打招呼道。

“老刘啊,昨日跟街尾宋铁匠去知味楼喝酒,贪杯了些,今天一早,头还有些发昏呢,起的晚了些!又加上今天这几头猪比平时更肥大,费了点力气才给宰了,所以迟了一点。”孙老九抱怨道。

这知味楼乃是洛城最大的酒楼,酒楼掌柜兼大厨祖上乃是宫廷御厨,后来改了朝换了代,告老回乡,定居在洛城,开了这家知味楼,号称“世间珍馐,尽知其味”,端的是名闻西北。知县老爷,知州老爷府内宴请之时都亲自派人来知味楼请大厨去府上烧菜,或者直接来知味楼订下包厢,喝到酩酊大醉,才乘兴而归。

听得知味楼的名头,卖早点的老吴道:“老九,你这是又碰到什么喜事了,才去那知味楼消遣了一回,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果子放入油锅,“滋啦”声音响起,顿时香气弥漫。

孙老九笑道:“宋铁匠那新到了一批精铁,听说是上等好货啊,早早就被人预定好啦,县衙的杨捕头都定了几把好刀,指定要用这批精铁打造,你说,这能差的了?我这不赶紧找老宋订一块,给我打造一把上好的屠宰尖刀嘛,下手晚了,铁渣渣都剩不下喽!”孙老九一边说着,手中的活计一点不见懈怠,手中剔骨刀几下就把一块大骨上的肉剔的干干净净,随手把骨头扔在篮子里,想是晚上回家要熬一锅好汤。

这时天色微明,青石老街上往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老吴那里已经有生意上门了,后巷李老夫子每天照例第一个到,就为了吃这第一碗猪肝汤,第一块炸果子。李老夫子年轻时是洛城出了名的秀才,后来秋闱中举,从此跟县太爷平起平坐,本来有望春闱再考贡士,怎奈读书人痴气发作,触怒了当时权贵,从此止步举人,再与仕途无缘,但是每年朝廷照例发放银钱补助,李老夫子也乐得清闲,在洛城办了一家私塾学堂,不管官宦子弟还是贫苦孩童,他都一概接纳,一视同仁。因此,李老夫子在洛城可以说德高望重,深受大家爱戴。

老刘头几人跟李老夫子打过招呼,便忙起了各自的生意。老刘头的青菜十分新鲜,每斤只卖两个大钱,每天出摊,也能挣个几十文,足够他们老夫妻两个半月的开销,剩下的钱都攒起来,只待年关一过,就给大儿子办喜事。

“老吴头,今天照旧,一碗猪肝汤,两个果子”一声吆喝传来,原是本县唯一的捕头杨西风到了。跟各位街坊还有李老夫子打过招呼,杨西风坐到李老夫子身旁道:“李夫子,多日不见,近来愈发清减了!”

“老朽风烛残年,更无寸功,劳杨捕头记挂了。”李老夫子客套说道。

“夫子谦虚了,想我洛城一县,城中多少子弟蒙夫子教诲,乡试、会试高中者无数。当今西北参政魏大人不就是夫子的学生吗?就连太仆寺卿王大人也是受了夫子的启蒙之恩方有今日。这每逢年节,县太爷,知州大人都托人送礼问候,这份殊荣,洛城县舍夫子其谁呢?”杨西风一阵夸赞,李老夫子微微颔首,面有得色,想来十分受用,但是嘴上也谦虚道:“岂敢岂敢,老朽不过一人到晚年的读书人罢了,怎么比得上杨捕头在公门中如鱼得水,深受知县大人的器重呢?再者杨捕头为洛城街坊四邻,做了不少好事实事,大家对你也是称赞有加呢!”

杨西风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说来惭愧,最近实在是有件十分棘手的事情,烦请夫子给我指点迷津。”这李夫子虽然不曾为官,但是所教出来的门生众多,身居高位者有之,任地方政要者有之,对官场上的事儿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想是此类问题,求教他好过求教知州大人。

此时老吴头给二人端上新鲜出锅的猪肝汤、炸果子,李老夫子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猪肝汤,随手抓起醋壶向汤里洒了几遭,口中应道:“杨捕头但说无妨。”

“半旬之前,金石斋王掌柜在知味楼宴请宾客,与邻桌一公子发生口角,那公子蛮横无状,纵容手下行凶,将王掌柜打成重伤,家人将其抬回家中救治,不到半日便伤重不治。”杨西风叹气说道。

李夫子道:“此等大事洛城早都传开了,老朽也曾耳闻,但是当时王家的说法是王掌柜上梯子搬运金石,失足落下跌成重伤,老朽虽然与王掌柜交际不多,但是也深感难过。不想竟是被人殴打致死,看来行凶之人必有不凡的背景了。”

杨西风道:“夫子一语中的,当时我赴外公干,不在洛城,是县衙捕快石平带人处理的。将凶手拿下送到县衙,不曾想那公子随从跟知县大人耳语几句,便将那公子带到了后堂。后来此事也不了了之,王家人也改了口,将一桩凶案变成了失足意外。后来我暗中查访,终于查到了那公子身份,是榆林镇参将昭武将军司马真宗的儿子司马琅琅。此事便是知州大人都不敢过问,何况县令大人呢?王家一是收了足够的抚恤银子,二是受了威胁,不敢将事情闹大,否则王家一门恐有灭门之祸。”

李老夫子闻言眉头一皱,道:“此事牵连干系甚大,确实难办。杨捕头的意思是想抓司马琅琅归案,以正国法,替王掌柜伸冤,但是却又受制于背后的权力,难以决断。”

杨西风道:“正是如此。本来此事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但是青石街都是咱们的老街坊,多年的情谊,大家想来都与我一般心思。所以我就斗胆直言了,还望夫子和两位老哥不要传扬出去。”

杨西风、李夫子二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没打算背着老刘头、老吴二人,此时青石街人来人往,好在喧嚣不断,是以只有他们四人知晓,对面的屠户孙老九正领着几个伙计忙着卖肉,不亦乐乎呢。老吴、老刘听了杨西风的话,连连称是。

李夫子沉吟不语,口中慢慢咀嚼着油炸果子,好像在细细品味,也好像在埋头思考。不多时,他抬起头来说道:“此事看似简单,其实并不好处理。那司马真宗三品参将昭武将军并不是摆设,可不同于什么昭毅将军、昭勇将军,他是地方上真有兵权的将领,手下直属官军就五千六百人,若不是一镇总兵官,谁人敢捋他的虎须?即便你杨捕头想秉公执法,也怕力有未逮,王家的状子都出不了县衙,即便递到了州府,试问知州大人敢不压下此事?只怕那时,知州大人反而会斥责县令大人办事不力,县令大人受了训斥,必会迁怒与你。到时不光不能替王掌柜伸冤,反而会惹火上身,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杨西风叹气道:“那依老夫子的意思,杨某不该趟这趟浑水了?”

李夫子放下手中果子,不动声色道:“杨捕头莫急,且听老夫一言!”

杨西风闻言嚯地起身,正色道:“杨某接下来怎么办,敢请夫子不吝指教。”

李夫子闻言一笑,挥了挥手示意杨西风稍安勿躁,然后道:“杨捕头,你执意为王家伸冤之前,可要想清楚此中利害关系,不然反而会好心办坏了事!”见杨西风一脸迷惑,李夫子继续正色道:“参将一职乃是地方军中有实权的人物,据我所知,那司马琅琅是司马真宗的独子,而且,我不相信司马真宗能够刚正不阿、大义灭亲,亲手把儿子送入大牢。即便是案子从县衙转呈到了知州大人那里,知州大人必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官官相卫,况且知州自身的分量可不敢管参将的事,朝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为了一个布衣百姓去捋边关大将的虎须,这赔本还不一定赚到吆喝的买卖,谁肯去做呢?”

杨西风闻言愤慨道:“那这事当真就无能为力了吗?”

李夫子道:“别急,容老夫慢慢说来。且先不考虑公堂上的事,就说王掌柜家里人可愿让你伸冤?王家收了抚恤,也受到了威胁,就让此事大事化小才是王家人心中所想。当日知晓此事的必然都收了好处或者受了威胁,一旦此事传扬开来,司马琅琅一旦被你抓走,必给王家招致灭门之祸,为一人伸冤而灭满门,试问,杨捕头你所谓的伸张正义到底是不是正义呢?”

“难道司马真宗真敢枉顾国法,为袒护儿子,举兵报私仇?”杨西风怀疑道。

“洛城远离京都,民风淳朴,近百年来都未曾发生过什么重大案件,杨捕头你平时身在公门,所处理的不过是张家的牛走失了,李家的猫不见了这类小事。自你上任以来可曾发生过一次人命凶案?”

“不曾……”

“你平时都是跟县衙州衙的文官们打交道,因此,朝廷武官们你不了解。老夫虽然一生都在洛城教书,但是朝堂之事老夫却是了解颇深。你前脚把那司马琅琅抓进大牢,司马真宗后脚便到州衙,两位大人可顶得住三品参将的压力?到时司马真宗只需派人将王掌柜一家和当日知味楼知情人员全部杀死,来个死无对证,没了当事苦主,司马琅琅不还是无罪释放?即便你真的让司马琅琅伏法,司马真宗必然恨你入骨,到时你杨捕头前途不说,只怕性命也是难保啊!”

“那依夫子之见,杨某该当如何?”

“置身事外,保全自己和王掌柜一家性命。”

李夫子说的斩钉截铁,杨西风颓然坐倒,自己一个小小捕头,终归人微言轻,跟当朝大将对峙,没有一丝的胜算,可怜一条人命没了却得不到该有的正义,对朝廷、对这世道不禁产生一丝失望。

李夫子一生致力于传道受业,虽不曾身入庙堂,但是以他的见识,此番言语定不会错。他拍了拍杨西风的肩膀,便低头喝汤,一时间吸溜之声大作,想是此汤浓郁,十分可口了。

杨西风正自黯然,却听身边老刘头喊道:“老吴啊,你说咱们贫民百姓什么最重要啊?”

老吴一旁应和道:“当然是生活啊!”

“什么是生活呢?”

“你老刘又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生活,生活,先得生才能继续活啊。”

“那你又为什么生活呢?”

“当然是为身边还活着的人啊,三亩薄田,一分产业,还不是为了让我家那口子过的好,让我家小吴娶一房漂亮媳妇,还延续我吴家香火啊!”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用自己的话劝导杨西风,以此打开他的心结。杨西风闻言,内心颇有感触,将一碗猪肝汤一饮而尽,向着李夫子、老吴、老刘三人深深一揖,拿了还没吃完的果子,转身离去。

老刘、老吴相视一笑,似乎对自己的做法深感满意。却听那边李夫子道:“老吴头啊,杨捕头是不是没给钱啊?”

老吴闻言一震,回头去看,偌大青石老街上人来人往,却哪里还有杨西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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